第466章 点将!
试问对于华夏武将而言,军事方面的最高成就是什么?
后世人或许会说,封狼居胥,饮马瀚海!
数百年前的宗周列雄会说,开疆拓土,百战百胜!
但这个问题在如今汉室——准确的说,是在如今的草原上,却是出奇一致的。
一个汉人将领,在草原游牧民族这里,所能得到的最高成就,或者说是最高‘待遇’,是被塑像朝拜。
究其原因,自然是匈奴人兴奋地原始萨满教,主张世间万物皆可成神的思想。
所以,只要是匈奴人打不过的,无论是人还是物,都会被捧上神坛。
小到一块石头,一棵树木;
大到匈奴单于,又或是汉人将领。
只要是能让匈奴人束手无策,甚至反伤匈奴人的东西,便都会在草原游牧民族的价值体系下被神化。
按照这套价值观,就好似匈奴人眼中,世间只有自己一人是‘人’。
主打的就是一个自我以下皆蝼蚁,自我以上皆神明。
刘荣始终认为:后世姨妈巾国人的思想价值体系,与这两千多年前的匈奴原始萨满教,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。
——勾八就是欠揍!
你好声好气跟他说话,他就会觉得你是怕他,随即得陇望蜀,蹬鼻子上脸。
有事儿没事儿给他两个大嘴巴子,他就会觉得:嗯,敢打我,还打疼了,果然是神明没错了。
于是,你就成了他慈祥的父亲。
而在这一套思想价值体系下,匈奴人神化一位汉军将领最直接、最直观的方式,就是为这位汉将捏塑泥像,并早晚朝拜。
他们会认为,这位天神降之于汉家,暂时在世间给汉人做将领,早晚都会回到天上的在世神明,必定会被自己的虔诚所打动。
如果自己运气够好,那这一世,自己就能得到这位在世神的庇佑。
就算运气差些,这辈子没能得到这位在世神庇佑,也起码能为自己结下下辈子的善缘。
下辈子能别再投胎到草原,而是去温暖的中原,做衣食富足的汉人,自然是最好不过。
至不济,也至少别再投胎成底层牧民,乃至牧奴……
在历史上,有许多汉家将领,曾得到过游牧民族这一特殊方式的崇拜。
比如太宗孝文皇帝年间,驻守云中足足二十多年,始终确保云中城门不破、城墙不失的郡守魏尚;
比如历史上,与景帝、武帝年间历任边郡,打的匈奴人哭爹喊娘,以至于典属国公孙昆邪疾呼‘快让他收了神通吧’的飞将军李广。
自然,还有千百年难出的帝国双壁:卫青、霍去病。
却鲜少有人知,原历史时间线上的苍蝇郅都,也曾为匈奴人塑泥神像,以早晚朝拜。
可以这么说:在历史上的西汉前半页,判断一名武将是否名副其实、真有本事时,最具含金量,同时也最具说服力的判断依据,就是看匈奴人有没有为其塑像。
如果有,那无论这个人被太史公黑成了什么样,这个人都是有点东西的——而且不止‘有点’。
反之,一名汉将,哪怕是被太史公吹得天乱坠,又是功勋卓著、又是智勇双全,只要他没有被匈奴人塑像,那他就是个铁水货。
最起码,也能说明这个太史公口中的‘名将’,从来都不曾打疼匈奴人。
要知道游牧民族,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。
只要你把他打疼了,他说塑像就塑像,说认父就认父,半点都不带含糊的!
什么见风使舵、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技能,更是早就被草原游牧民族点满。
这样一群人,你都没能让他们为你塑像?
你还有脸说你是汉将?
而郅都这个人,大抵是因为‘逼杀太子荣’这一政治污点,以及被窦太后赐死的悲惨结局,在史书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。
但即便如此,即便太史公极力笔削春秋,终也还是不得不留下这样一段描述。
——在太子荣死后,孝景皇帝为了保护郅都,将其任命为雁门太守,使其戍边卫疆;
而后几年,郅都率军抵御匈奴人入侵,被匈奴人誉为战克之将,国之爪牙!
匈奴人用木头刻出郅都得形状,立为箭靶,是士兵们策马挽弓,但士兵们畏惧郅都,居然没人敢射中郅都形状的木靶。
于是,直到郅都失去,匈奴军队都再也没有靠近过雁门……
短短几句话的描述,能提炼出来的信息量,却堪称海量。
首先,最核心,同时也是最惊人的一点是:战克之将,国之爪牙,并非汉家内部自吹自擂,又或是看在景帝刘启的面子上,将郅都这个景帝心腹吹吹捧捧上去的;
而是匈奴人在亲身体验过后,‘官方认证’的用户评价!
其次,从历史上的孝景皇帝年间,匈奴人在汉室边境的活动规模、频率,我们其实也不难发现:在孝景皇帝年间,汉家的边墙并不很太平。
虽然吴楚之乱前后,匈奴人始终没有真正干涉汉家的内部动乱,但无论是在吴楚之乱前,还是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,匈奴人在汉北边境的‘活动’频率和规模,都可谓与日俱增。
尤其是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,匈奴人就好似是因为自己错过机会、没有在吴楚之乱中横插一脚而懊恼不已;
于是接连多年,对汉北边境进行高频次、高强度入侵,以作为宣泄。
这样的情况,一直持续到了历史上的汉景帝后元三年,即公元前141年。
却也并非是到了这一年,匈奴人就不再侵扰汉室了。
而是匈奴人针对汉室的侵扰,在这一年到达了巅峰,并最终促成了一件并不亚于太祖皇帝白登之围、吕太后受国书相辱,以及太宗皇帝十四年,匈奴先锋火烧回中宫的国家级耻辱性事件。
——汉景帝后元三年,天子启病重弥留,遂使皇太子刘彻提前加冠,为即将到来的政权交接做准备。
得到消息,匈奴单于挛鞮军臣当即下令:尽发幕南、河西、河套可战之兵,各自就近奔袭汉边关隘,发起对汉室版图的全面入侵!
恰逢彼时,汉室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,为削弱宗亲诸侯所制定的一系列削藩政策,都到了下刀割肉的关键时刻。
为确保万无一失,景帝刘启将北墙相当一部分戍边力量,都调去了关东驻防,以免关东生变。
边关防务空虚,匈奴人又是趁天子弥留、人心惶惶之际倾巢而出,边关防线自然是一触即溃。
短短十数日,汉匈边关悉数燃起战火,边墙关隘、要塞及军事重镇大半告破!
数十万边郡军民,就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。
这一年,为后世史家公认为汉室北疆四郡,在两汉四百多年历史当中,最苦、最难的一年。
在这一年当中,汉北四郡遭受了匈奴人长达数月的驰掠。
四郡军民,战死、伤残,又或被掳走的人数高达十几万,占了四郡总人口的至少四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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